墨修眼里的伤意很深,似乎下定了什么主意。
额头与我相抵,眼神深沉得好像要将自己烙在我眼底。
远处清风拂过稻田,“唆唆”作响,夹着几声蛙鸣。
“龙灵!”秦米婆在叫我。
墨修眼神一闪,抱着我下去,帮我将头发扎好:“蛇淫毒还有几天就解了,你安心呆在这里,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的。”
他说完,看了一眼屋内,就不见了。
秦米婆似乎在找我,又急急的叫了两句。
我忙进去了,就见香案已经摆好了,魏婆子拉着谷小兰跪在蒲团上,秦米婆正朝米升里插香。
魏昌顺似乎就在外面等着,没有进来。
见我回来,秦米婆忙道:“给她们倒酒水啊。”
倒水敬酒,然后烧过一轮纸,报上生辰八字,就可以问米了。
谷小兰跪在那里,脑袋低垂,下巴都贴着前胸了,额头勾垂着,却又斜着眼,从刘海的碎发中看着我。
我端着托盘给她她送酒水的时候,她伸手端杯子时,这才抬眼看着我。
只不过抬眼的时候,眼睛翻得太上,又露出眼底的眼白。
只见那眼白上,血丝迸现,那些血丝好像还是活着的,蠕动了一下,吓得我猛的端紧了托盘。
敬过酒水,我将纸递给她们婆媳,这才退到一边。
问米有请阴上身,也有寻物,或是问事情。
谷小兰这种就是问事情吉凶的,得看埋在米里蛋的情况。
等烧过一轮纸,我伸手将插在米升里的那柱香取出来,刚拔出,就感觉香头一闪,滚烫的香灰落在我手上,烫得我手指一蜷。
再看时,那三根香已经灭掉了。
问米灭香,是为断吉。
我扭头看着秦米婆,她朝我微微摇了摇头,示意我别声张,眼角却瞥着谷小兰。
既然香灭了,也没必要再插香炉了,我直接将香丢进火盆里,抱着米升将米轻缓的倒在托盘里。
这次问米的可能是谷小兰,所以并没有跟上次魏婆子问米一样发霉发黑。
鸡蛋滚出来,落在托盘里,我正要伸手去拿,就听到“咔咔”的两声。
那个鸡蛋居然有了裂痕!
魏婆子脸色立马不对,抬头看着秦米婆道:“你看看,都在说蛇酒龙的女儿是个扫把星,这重手重脚的,蛋都碎了。”
我却盯着那个鸡蛋,感觉到肩膀在隐隐的作痛。
魏婆子还要说什么,那鸡蛋“咔”的一声,就裂了,跟着“啾啾”的声音传来。
一只黄绒的小鸡抖了抖身上的黏液慢慢的钻出来,昂头“啾啾”的叫着。
“这是孵出来了?”魏婆子看着孵出来的小鸡,满脸的欢喜:“这是有的意思?”
“哎呀。”魏婆子已经喜不自胜了,拉着谷小兰起来:“还跪什么啊,回去了!回去了!”
我和秦米婆对视了一眼,她眼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痛苦,想要说什么,可一口气上来,就已经开始咳了。
魏婆子难得的高兴,拉着谷小兰,也不管她咳不咳,下不下批语了。
掏出一个封红放在一边,朝秦米婆道:“家里还有客,我们这就回去了。”
她拉着谷小兰风风火火的就走了,难得高兴的叫我们:“等下一起来吃饭啊!”
那只小绒鸡,在托盘里跳动了几下,身上的蛋液落在米上,只见原本晶莹的白米立马发黑长霉,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腐烂,比上次魏婆子问米更厉害。
秦米婆咳过一会,喘着气,无奈的道:“谷小兰死而复生怕真的和回龙村有关了,这生机太强了……”
她伸手就要去将那只跳动的小绒鸡捧下来:“这下好了,你不是要养鸡吗?”
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小绒鸡,我肩膀痛得更厉害了。
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好,忙一把摁住秦米婆:“别碰。”
就在我手擦过小绒鸡的时候,只见原本在托盘里“啾啾”跳动的小绒鸡,突然昂着脖子尖叫了一声。
也就在同时,一个筷子粗细的蛇头,从小绒鸡的脖子下面窜了出来,朝外面嘶嘶的吐着蛇信,扭转蛇头,咬过小绒鸡的头,张着嘴就朝里吞。
它身子还在小绒鸡的肚子里,可昂着的蛇头却已经将鸡头吞了下去。
那小鸡的双脚乱蹬着,小小的翅膀扑腾,却怎么也逃不过。
秦米婆站在一边看着,浑身发颤:“蛋孵鸡,鸡生蛇,相复吞,死不灭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我不解的看着秦米婆。
她却低头看着我的手腕:“蛇君……”
可手腕上的黑蛇玉镯,半点动静都没有。
秦米婆一激动又开始咳,咳得整个人都要震,喉咙“咯咯”作响,却怎么也吐不出痰来。
我忙扶着她坐下,倒了杯水给她。
托盘里那条从小鸡身里钻出来的蛇,已经将鸡脖子也吞下去了,好像就在瞬间,那条小蛇已经大了一点了。
我忙去厨房,拿来火钳,夹着蛇身,准备到煤火炉上烧掉。
可火钳刚夹住,那条蛇的蛇身立马扭动,蛇尾从鸡肚子里抽出来,在火钳上乱甩。
鸡爪和蛇尾同时扑腾间,我拿着火钳快步到煤炉上,夹着那条蛇,死死的摁在燃得通红的煤球上。
那条蛇的嘴里吞着鸡头,却依旧不肯放,鸡毛燃起火光发着幽蓝色,蛇尾在火中甩了两下就没动了。
可我肩膀痛得更厉害,隐隐有什么一点点的锥出来。
也就在那条小蛇不再动,慢慢在煤火上变得黑碳的时候,我感觉一股子锥心的痛意传来。
痛得我手一抽,握着的火钳就落在地上。
肩膀旁边的衣服下面,有什么慢慢的拱动。
我痛得两只胳膊就是一软,后背冷汗直流,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。
门边传来了咳嗽声,秦米婆扶着门,一边咳一边看着我:“你身上是什么?”
我靠着厨房发黑的墙,朝她摇头。
可秦米婆一步步走过来,咳得脸涨成了紫色。
我想动了,可那种扯着筋、勒着骨、撕着肉的痛,让我连气都喘不上来。aishangba.org
秦米婆摁着我的肩膀,将我左肩的衣服扯开。
一条大拇指粗的血蛇正半昂着蛇头,吞着血肉,肩膀旁边已然有了两个血坑。
那条血蛇根本不怕人,也不在意秦米婆,吞下血肉后,又垂头来嘶咬。
“双蛇锁骨,化骨不灭。”秦米婆脸涨得紫色,双眼充着血,却又好像不咳了。
转手掏出剃刀,手指一转,就在血蛇昂头的时候,猛的伸手扯过血蛇的头,一刀划过。
刀光一闪,血蛇的头落在秦米婆手里,可藏在肉里的半截蛇身瞬间缩回去,就好像一个大钉子直接钉进了肩膀。
我痛得闷哼一声,顺着墙滑落,直接坐在地上。
秦米婆将手里的血蛇头丢在地上,还要来看右边肩膀。
可她刚靠近,左肩膀处,一条完整的血蛇又探了出来,这次朝着秦米婆嘶吼着大叫。
连右边肩膀处的血蛇也探了过来,朝着秦米婆嘶吼着。
我想说话,可全身的经好像都被这两条血蛇扯着,痛得我除了冷汗直流,连吸气都不能。
“没用的。”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边,将我扶起来。
看着秦米婆:“她和龙霞终究是回龙村的人,一旦有违蛇棺,血蛇锁骨,吞血噬肉之刑,生不如死。你既然知道化骨不灭,割头又有什么用。”
秦米婆喉咙鼓起,双颊鼓胀,好像憋着咳嗽,双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来。
墨修伸出手指,对着两条血蛇一点。
血蛇似乎还是害怕墨修,缓慢的缩了回去。
“你不敢弄死那条鸡孵出来的蛇的,那是蛇棺的意思,你又何必总跟它对着来呢。”墨修将我抱起,看了一眼煤炉上的烧成的火烬。
他这次没抱我去洞府,而是直接到了屋外,从衣袖里换出几片叶子敷在我伤口处。
那叶子我不认识,可落在伤口处,那种痛意就消散了很多。
墨修沉眼看着我,似乎又想走。
我忙拉着墨修的宽大的衣袖,抬眼看着他:“我昨晚翻花名册,发现龙霞她妈好像没有到回龙村,也就是说龙霞她妈也还活着,对不对?”
墨修扯了扯衣袖:“我会尽快送你走的。”
他最近好像不想面对我,或许是怕我问浮千和蛇棺的事情,也有可能是因为昨晚我问了食荧虫的事情。
我却扯着他的衣袖不松:“回龙村的人都是浮千生的,对不对?可浮千生下来的都是男的,并没有女孩子。”
“你和我妈是认识的。我爸他们那一代没有女孩子,而我们这一代有两个,我和龙霞,都不是浮千的是不是?”我紧扯着墨修的衣袖。
沉声道:“你拿走花名册,是怕我发现龙霞她妈是谁?还是怕我问你,我妈的事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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